阿归

1

 

纲吉滑下了树洞。现在已经连初代的影子都看不见了。

树洞里没有摆着变小蛋糕的桌子，也没有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通往仙境的小门。纲吉四处环顾了几下，叹了口气。

“抱歉，打扰了。”

他念叨着这句话，燃起了死气之火。

 

>2

“……当然，我向您保证……保证……嗯，西西里的……”短暂的流畅后是听者早已熟悉了的磕磕绊绊，九代温和地给后辈提着词：“秩序。”却发现少年的纠结是因为发音的不顺。九代拉住少年的手，让他跟着自己的口型：“——秩——序。”

少年大概被鼓舞了，反复念了几遍后又背诵出一段，在最后一段时才又卡壳。九代手里拿着讲稿只管给少年提词，帮少年完成这次不甚成功的演讲。

沢田纲吉鞠躬说谢谢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弱。

九代似乎还在犹豫该作何评价。没过多久，老人闪烁着慈爱和些微调皮的目光落在了纲吉身上：“比起以前……还是有些进步了……嗯？”

纲吉知道九代说的“以前”是他遇到Reborn前的“以前”，那时自己连意大利在哪个方位都搞不清楚，他只得干笑了几声来附和老人的玩笑。

“不用紧张，纲吉。”老人说，“时间还很充足。Reborn也马上就回来了。”

我有点饿了。纲吉悄悄想。

 

纲吉走在走廊上，手里拿着揉得皱皱巴巴的稿子，不停地叹着气。

突然，超直感发出滴滴的警报声，纲吉反应过来一偏头，一把熟悉的小刀擦过他的头发，斜插到了地上。

“嘻嘻嘻，怎么办，王子居然失手了哦。”

瓦利亚。纲吉头皮发麻地转过头面对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。

迎面走来的是画风和纲吉格格不入的几个人。Xanxus披着大衣走在最前面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，暗红色的眼眸用几乎是施舍的意味瞥了纲吉一眼，后者立刻被吓得贴近墙根立正站好；斯库瓦罗歪头看了一下纲吉，然后平静地移开视线，似乎这位彭格列首领只是一张普通的装饰画；列维哼了一声；路斯利亚和蔼地对纲吉笑了笑；落在最后的小孩子裹在披风里，飘在作为瓦利亚预备队员的弗兰身旁，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。纲吉靠着墙，艰难地吞了吞口水，一直到瓦利亚走出去快十米了，才敢松了口气。

虽然自己才是首领，但是怎么都抑制不住对这帮人的畏惧啊。纲吉忧郁地想。怎么办，自己成为第十代之后要怎么统领这帮人啊。

 

“喂，大垃圾。”

纲吉一激灵，条件反射似的看向声音的来源。浑身杀气的凶悍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瓦利亚的队服被随意披在肩上，在Xanxus身后，暗杀部队的队员静静站在那里。

Xanxus的嗓音低沉嘶哑，就像在黑夜里缓缓露出獠牙的野兽，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目光灼灼地盯着猎物。一股冷气窜上纲吉的脊梁。

 

沢田纲吉非常害怕Xanxus。这种情绪在他正式接触了黑手党后非但没有减轻，反而更加强烈了。对于“暗杀部队”的理解，纲吉以前仅仅停留在一个“很可怕”的概念而已，只有在他真正亲自过手了瓦利亚的暗杀报告后，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家伙究竟是一群多么嗜血的怪物。此时纲吉再想起在并中的那场指环争夺战，觉得幼稚得像幼儿园的小孩子们打架。

在真正的黑手党的“战争”中，没有璀璨的火光，没有热血的吼叫，没有毫无意义的抛接小刀和挑衅。杀戮和死亡在沉默中进行，飞溅的血液滴落在厚厚的地毯上，悄无声息。

原来Xanxus他并不是在无理取闹，到底是一家人，到底是老头子看上的孩子，哪怕他自己没有意识到，大脑最深处却还是发出了规避最大风险的指令。如果Xanxus愿意，瓦利亚完全可以把Reborn引开，潜入纲吉家，就像他们对待那些胆敢挑衅彭格列的威严的不自量力者一样，他们可以轻松赢得指环战，可以轻松在九代死后掌握整个彭格列，但他们没有。

沢田纲吉是整个彭格列的豪赌，九代在赌，Reborn在赌，沢田家光在赌，同时Xanxus也在赌。就像Reborn不停对纲吉说的：让古老的彭格列重新辉煌起来。他们在尝试一种新的选择。而纲吉也用一次次的行动告诉他们，他们赌对了。

今天过后，继承式过后，教父将不再是教父，彭格列，也将不只是彭格列。

 

“沢田纲吉，”Xanxus盯着纲吉，皱了皱眉，“今天敢在继承式上出丑的话，就杀了你。”

 

纲吉一瞬间居然有些惊愕：Xanxus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。

就在他抛下恐惧感到羞涩，想要好好回答Xanxus的时候，瓦利亚已经消失在走廊里，纲吉只能看见玛蒙袍子的一角和随即被撞上的九代办公室的门。

纲吉摸了摸鼻子，重新攥好稿子，若无其事地离去了。

两年多的学习至少让他多了点经验：有的时候，别人跟你说话，不是因为想得到你的回答，只是为了说而已。但不知为什么，纲吉对Xanxus的威胁深以为意。如果他在继承式上打了个喷嚏的话，大概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。

 

纲吉在路过接待室的时候，看到了山本武、笹川了平和蓝波·波维诺。

“啊！”他高兴地叫出来，“山本！了平大哥！还有蓝波！”

“阿纲！”山本正在擦拭他的时雨金时，看到纲吉站在门口，立刻开心地招呼他进来。

了平一下就兴奋了起来，“噢噢沢田！今天是你极限的好日子啊！”

“哈，哈哈。”阿纲挠挠头，干笑了几声，他还是不太想承认这就是自己的“好日子”。不过他也不会跟大哥计较，

“阿纲！！咩哈哈哈蓝波大人又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哦！”蓝波一下子扑到了纲吉身上，后者也轻车熟路地将他抱起来，“是吗？蓝波又找到了什么呢？”

蓝波摆出一副嚣张的样子，手在头发里掏啊掏，掏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：“阿纲你看！这是蓝波大人从Reborn那里拿过来的！在发光呢！”

“哦！真的啊，它在自己发光啊！”山本把头凑过来，了平也跟着看了一眼，不住赞叹道：“呜哇！这戒指真是极限得漂亮啊！”

“戒指吗……蓝波你又是从哪里偷偷拿来的彭格列指环吧……”纲吉一边嘀咕，一边无视了蓝波“啊？蓝波大人怎么会干那种事啊”的抱怨拿起戒指端详了片刻，然后他突然喃喃起来，“咦？怎么觉得这枚戒指好眼熟啊？”

他遵从超直感的指示，试着把戒指带到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，发现正好契合。

“极限的凑巧啊！！”了平嚷道。

纲吉抬起右手，透过灯光去看这枚戒指，它真的在自己闪烁着灼灼的光华，那光晕和灯光泛着冷的白色完全不同，而是透着暖的橙色，简直就像高纯度的大空火焰……

“哦！”纲吉想起来了，“这是教父指环！每任教父都要在继承式上戴的，现在是放在Reborn的办公室里保管。”纲吉“嘿嘿”笑了两声，“Reborn他还说要我看好了，如果他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指环好好搁在办公室里的话，他就要——”

“他就要……”纲吉的语速慢下来，甚至透着一丝颤抖。

“阿纲？”山本问，“怎么了吗？”

纲吉垂下头，翕动着嘴唇慢慢说：“Reborn他就要杀了我啊……”

九代首领的那句“Reborn也马上就回来了”在一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。

 

“完了——！！！我要被杀了啊啊啊！！”

 

瓦利亚暗杀部队正与九代首领促膝长谈中。

彭格列十代雾守及同伴一人抵达彭格列总部。

彭格列同盟家族加百罗涅首领及部下数名抵达彭格列总部。

彭格列同盟家族西蒙首领及守护者抵达彭格列总部。

彭格列现任门外顾问结束外出行程，返回彭格列总部。

沢田纲吉，濒死。

此时，是罗马时间晚上五点四十分——

 

距彭格列十代首领的继承式开始，还有两个小时二十分钟。

tbc.